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作品相關 (5)

關燈
機,陸念將手機扔到包裏。

又要去寧陽了啊。

仰頭,還是沈沈的雲,沒有一點溫度,將雙手蜷進風衣裏,開始祈禱寧陽能有個好天氣。

旅行社找的地陪姑娘很盡責,穿的白毛衣和背帶褲,舉了個牌子,寫著LU。

出發前陸念千方百計打消了姑娘寫全名的念頭。

現在她站在這,有點能理解姑娘那番做法了。

站在面前,酡紅臉頰。不是那種用腮紅刷畫出來的刻意,幾點可愛的雀斑,沾染著來自於那個熱度充沛的小縣城氣息。天真,無世故。

所以哪能理解陸念這般逃避一樣的旅程。

“陸小姐你好,我是翡翠。”

咂摸了片刻,陸念覺得這個名字挺有本土風情的。她坐上了翡翠的車,系安全帶,一邊問,“你們那邊最好的翡翠市場在哪?”

像是在說繞口令,陸念抿唇,好心情地看窗外的景。

翡翠應該是帶她去酒店,正穿梭於一條鬧市,是她很少見的小鎮姿態,店鋪緊鄰,有穿著黑色涼鞋的小男孩在遠處踢足球。

頭頂,有絲絲縷縷的陽光樓下,被她的黑色風衣溫柔吸收,再傳到貼合皮膚上,熨帖地暖。

“念姐,我們這邊只是中轉站,你應該也知道這行水深,要等從緬甸那邊過好貨來。”

翡翠已經能在十分鐘內改了稱謂,帶著她紅蘋果一樣的笑,和陸念聊天。

一切都很舒服。

陸念不覺得顧客至上能賦予小姑娘如此高的服務質量,或許是她那位責編在旅行社有什麽熟人,幾句招呼後就讓陸念升級為VIP客人了吧。

“嗯,大概要等幾天?”

“三天吧,下周一,老王叔那裏會有一批新貨,我去找叔說一聲,給念姐你留幾個。”

“適合年輕男孩子戴的,就行。”

“知道啦。”

說話間,翡翠停車。

解下安全帶,陸念下車,擡眼望酒店。

不過六層,獨棟,被朱色鐵門後綠植極多,能看到一簇簇不知名的花,以紅粉為多,草地被陽光糅雜得暖暖融融。

翡翠已提來了她的小行李箱,輕快握在手心裏,推門,讓陸念先進,“念姐,走吧。”

伸手想拿回箱子,陸念覺得讓一個看起來十七八的小姑娘提行李不太好。

剛動了動手,翡翠就抿唇笑,“念姐,別跟我客氣啦。我們地陪做的就是這些事,家裏三畝地活都是我在忙,不會缺這點力氣。”

姑娘笑容清透,陸念收回手,背在身後,跟著踱步進去。

和前臺交待了幾句,翡翠拿了房卡,叫了聲念姐。

看了幾眼墻上的壁畫,那幾道熱烈的花影幾乎要鉆入視線深處。陸念轉身,和翡翠一同進了電梯。

“念姐,你的房間在四樓。”

“好。”

電梯打開的時候,陸念楞了下。

正對著她的那一面,也掛著油畫。比大堂那十幾張更大,顏色用得更大膽沖突。

“翡翠,你們這裏種罌粟嗎?”

陸念很難忽視那種感覺,移開了視線,靠著那一面多彩的油畫,輕輕動了下腳尖。

翡翠聲音很明朗,沒有一絲不自在,“是啊,念姐,但都是合法種植,政府批過的,和藥廠合作。”

小姑娘又嘻嘻笑了聲,“念姐是不是想問墻上的畫?”

看進翡翠黑白分明的眼中,陸念搖搖頭。

“好吧,就是裝飾而已。”

電梯到了,翡翠將行李提到408門口,“念姐,你先休息,晚上我來接你去吃菌菇火鍋,我們這的特色菜。”

點點頭,陸念刷卡,進門,對翡翠說了聲晚上見。

路寒埋頭洗衣服,宿舍門開。

“猴子,你的襪子要放多久?”他頭也不回,襯衣稍卷,腳下踩著作戰靴。

“路隊,別介,我馬上來洗。”

猴子擠到他身邊,“岫縣好像出案子了,還是從江碧那頭查過來的,這次我們肯定也要去,警察局常年警力不足,實習生都走了好多個。”

“你挺閑啊,今天訓練還沒做夠?”

“……才沒有。”猴子委屈,看路寒沖掉手上的泡沫,回了自己床邊,拉過折疊椅坐下,低頭在想什麽,兩條腿愜意放在地上。

一邊抹肥皂,猴子打量路寒,“路隊,從你請假回老家之後,回來之後有點不對啊?”

“嗯?”他彎腰,系鞋帶,仔仔細細打了個漂亮的結。漆黑的眼垂下。

猴子心裏有了點不好的猜測,上次見路寒這樣心不在身的,還是被陳葉珈甩掉那段日子,正卡在談婚論嫁的檔口,猴子都看到了路寒的結婚報告。

後來還是被他撕了,揉爛在垃圾桶裏。

“不會是在老同學的婚禮上遇到那誰了吧?”

猴子一向管不住自己,剛落下最後一個音,就忍不住想把手中的襪子塞到嘴裏去。

擡眼看路寒,他直起身,沒什麽大表情,“我去打個電話。”

門拉開,又合上,留一室安靜和後怕的猴子。

被戴綠帽這種事,哪個男人都不能忍啊,何況是路寒這樣一身作為的軍人,後院起火,怎能釋懷。

猴子默默低頭,努力地洗襪子。

想了想,陸念換上流蘇耳環,也算是呼應她穿著的蠟染白裙。

戴了頂漁夫帽,遮住零亂的劉海。

翡翠看見她,第一眼就笑開了,“念姐,可真是入鄉隨俗啊。來岫縣的女孩子都喜歡穿長裙,散著頭發,前面路口有個婆婆會紮小辮子,不過10塊,加彩帶15而已。等會我帶你去吧?”

“好啊。”

陸念笑瞇瞇,和翡翠一同出了門。

或許是岫縣離緬甸不算遠,屬於三不管地帶,街頭不算規整,確實像旅行社說的那樣,游客不多,本地人多。

繞過了幾個古玩攤,路燈下坐了個老婆婆,面前放了個矮凳,腳下的廣播放著她聽不懂的歌曲,語調綿軟,呢喃。

翡翠跑在前面,嘰裏咕嚕說了幾句本地話。

老婆婆朝陸念招了招,很枯槁的一雙手。她坐過去,感受著涼而不冷的夜色。

“念姐,要什麽顏色。”

“藍色吧。”

低頭看了下裙角的蘭花,她感受著老人粗糙的指尖在頭皮上穿梭,微微發麻。

幾分鐘後,那雙手離開了她。

翡翠說好了。

陸念接過老人遞來的鏡子,看了看,抿唇笑,當做很喜歡的回應,低頭掏了錢。

翡翠又嘰裏呱啦和老人道別,陸念也跟著學了句再見,有模有樣地說出口。

正在收撿彩線的老人瞇了瞇眼,印出滿臉的皺褶,半晌後,露出一個很滄桑的笑,沒幾顆牙了。

蒼藍色的線拴在白發尾,顯眼、特別。

迎著夜風走了十幾分鐘,翡翠歡喜地說到了。

“春風識路。”

名字很特別,整家店被朱色高墻圈了起來,留一個長長的橋通往裏面。

踏進去,裏面沒有大堂,都是小包間,被一一隔斷,穿著本土服飾的女孩子穿梭其間,長發飛散。

翡翠將她領到了“畫廊春”裏面,踏的是玻璃,進門的那汪水緩緩流至腳下,能看見紅色的小魚。

桌子是小船形狀,碗筷是一套,骨瓷,極清透的乳白色。

看陸念緩緩打量周圍,翡翠邀功,滿是與有榮焉,“念姐,這很漂亮吧?”

“嗯。”

“當然了,我們還是以味道好出名的,分店基本上知名省市都有。”

話語間,簾子被掀開,三個服務生進來了,放下鍋,開火,布菜,然後靜靜退了出去。

每個人臉上都銜著得體的笑。

翡翠先盛了一碗湯給陸念,勸著,“念姐,先喝湯,所有秘方都凝在這裏了。”

接在掌心,滾燙,陸念放在桌上,舀起一勺,吹了吹,才送到嘴裏。

“唔……好鮮啊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這章我居然從14:49寫到了18:13……

好想哭啊T T

效率太低了 【其實還是因為打開了網易雲音樂 我有罪。。。。

好吧 要讓路隊出來救個美了

天各一方?達成共識?

對不起 作者不同意 略略略~~~

☆、老同學啊

陸念喝了兩碗湯,才停下來。

鍋裏一直咕嚕作響,香氣和熱氣氤氳在空中,舒適得能打開所有毛孔,接收這一頓無上饕餮。

“念姐,嘗嘗這裏的菌子。”

碗裏又被添了幾樣菜,辣醬裏蘸過,顏色鮮艷,放進嘴裏,第一口是辣,然後才是無上的鮮,帶著被湯汁一同久煮過後的醇香。

不怎麽愛吃火鍋的陸念也一口氣吃了不少,火鍋裏肉不多,只有嫩牛肉和魚肉做的丸子,也是鮮香至極,帶著岫縣的氣息。

“吃飽了……”

摸摸肚子,陸念突然覺得長裙也不錯,能遮肉。

翡翠接過她的卡,出去結賬了。

連著兩天,陸念都在光顧這家火鍋店。

她也不知為什麽,餓了的時候,腦子裏想到的就是這個,舌尖就開始不受控地分泌液體,饞得慌。

興許是菌類太補,她吃完一頓火鍋,雙頰通紅,有點醉酒的感覺。

第三日的午後兩點,還是在“畫堂春”。

翡翠已經能熟練替陸念點菜,知曉她的偏好,待服務生出去後,她報出一個好消息,“念姐,老王叔那裏貨到了,今天傍晚就能帶你去。”

她正在刷微博,嗯了聲。

翡翠好奇瞥了眼,“念姐,你在玩微博嗎?你的粉絲應該挺多的吧。”

陸念擺擺手,給祝雲深的路透圖點了個讚,“沒有,就幾十萬而已。”

她有強迫癥,隔一段時間就會修正粉絲。

這幾十萬人活躍度比僵屍粉高不少,陸念每次打開微博,都能看到催稿的、表白的、鬥圖的粉絲,就像在她耳邊碎碎念一樣。

這種感覺還不錯。

千裏之外,有毫無聯系的人還牽掛著你。

“念姐,你等會拍幾張火鍋的照片,傳到微博上去,替我們宣傳下好不好啊?本土產業,希望大家都能關註到它。”

擡眼看了下翡翠,她難得沒笑了,蘋果臉緊繃著,像在做什麽大事。

其實不過是順手而已。

陸念還是有些感嘆,難得這麽小的姑娘能有這種情懷。

“好。”

路寒坐在副駕,腳下的路仍然不平。

這輛車還是上次去歸來山的那輛軍用越野,他跳上去的時候,還能記得陸念坐在後排的模樣。

搖了搖頭,他朗聲叫猴子走了。

“路隊,從這到岫縣要一個小時吧。”

“前面清了路,你還是看著點。”

“知道。”

猴子腳一踩油門,速度快了許多。

一路無言,路寒突然想抽煙,他降下了車窗,深秋的風灌了進來,兩人頓時清醒了。

“路隊,以你的素質怎麽沒去特警那啊。”猴子歪頭看了他一眼,車的速度沒減,風聲沒蓋住話語。

路寒想了想,指向自己那雙黑沈沈的眼,“視力要求沒達到。”

嘖了聲,猴子繼續,“還是不厚道啊,每次大事小事我們也快趕上特警出警頻率了,特別是路隊你啊,王老大明顯更偏愛你啊,上次打結婚報告……”

“咳……我什麽都沒說,我不說了,安靜開車……”

@蘆葦魚:岫縣的“春風識路”,超好吃【愛心】。大家感興趣的可以去嘗嘗,據說各地分店也挺多。不過最正宗的還是本地【得意】【呲牙笑】。

陸念配了九張圖,不需要濾鏡,也能給人食欲。

幹脆跑到她身邊來看,翡翠托腮,滿眼興奮。

點擊了發送,陸念摸了摸翡翠的頭,隨口問,“什麽時候能去看翡翠?”

“念姐,要等老王叔給我電話,要不要去我們的種植地去看看?”

“種植地?”

“對,罌粟田。”

眼前有什麽濃烈色彩一閃而過,是那幅畫,陸念抿唇,想了片刻,還是點頭答應了。

既然是政府批準的,應該沒問題吧……

“路隊,我電話響了,幫我接一下。”

猴子用下巴指了指抽紙旁邊的手機,路寒攬在手中,“餵……”

“老公!!!”

“……”

他側過頭,表情很冷靜,“你女朋友。”

猴子:………………

“嘿嘿,路隊,幫我開下擴音吧,這邊全是大道,沒問題的,前面壓著特警的車呢。”

路寒挑眉,像在思考。

猴子可憐兮兮,“我跟我女朋友都快三個月沒說過話了。”

他按了擴音,將電話扔到猴子面前,選擇閉眼休息。

“餵……”

“老公!終於打得通你的電話了?又在出任務嗎?危不危險?”

猴子笑,聲音軟了幾分,“傻啊你,高危任務我還能帶私人電話出來?”

對面的姑娘嘟囔,“那不是怕你有危險嘛。”

“不會的,我們路隊就在旁邊呢,天塌下來,路隊眉毛都不會皺一下,然後自己把天撐上去。”

突然被拍馬屁的路寒掀開眼,懶懶看了猴子一眼。

猴子比他小三歲,心思全在臉上,無非是怕路寒受到秀恩愛的暴擊而已。

陳葉珈似乎從沒打過電話給路寒,也沒對他說過什麽註意安全的話。

“行了啊……”路寒聲音沈沈,眼移向窗外。

“對了老公,我女神也去你們寧陽了,好像去旅游了,現在在岫縣呢。”

猴子咦了聲,“巧了。”

他們也在去岫縣的路上,只是行程照舊不能透露給其他人。

“應該是為新書攢靈感吧,《我們眼中的世界》還在拍呢,這是我女神第一次在拍攝期間離組,真稀奇啊。”

路寒轉過頭,盯著手機。

上次去歸來山,他載著的那位江碧少爺,就是《我們眼中的世界》的副導演。

心裏有個很模糊的猜想,完全出於下意識。

“你女神是誰?”

突然插入了一道低低的男人聲音,電話那頭的女孩子想了想,大概是猴子口中這位能補天的路隊,老實回答,“蘆葦魚……”

路寒嗯了聲,又靠回去,摸出手機,百度。

蘆葦魚,國內知名編劇、作家,代表作《塵舊的少年》《不經意的風》《千載人世》……

百科裏有一張她的照片,大概是某個簽售會上,端坐在長桌前低頭簽名,膚白唇紅,手指纖細,尾巴上帶了個很素的銀戒。

是陸念啊。

路寒咬了支煙在唇齒間,並沒有點燃,只是借著那熟悉的味,慢慢翻看她的資料。

當年的女孩子,原來已經成長為許多人眼中的女神了。

掛斷了電話,猴子迫不及待問路寒,“路隊,怎麽了?”

難得見他這樣,叼著煙,神情難測。

“等下……”

路寒在翻陸念的微博,第一條更新在一個多小時前。他皺眉,點開圖片,細看,才慢慢摁熄的屏幕。

照著他並不怎麽好看的臉色。

“等會去執行任務,可能會遇到一個老同學。”

猴子興奮地打方向盤,老同學,可能是女同學吧。

他回味了剛才的對話,片刻後驚叫,“不會是我老婆的女神吧……”

路寒不再說話,此時一行人拐進入城的路,“猴子,慢點。”

車速降了下來,揚手將根本沒動的煙頭扔進路邊垃圾桶,“走。”

陸念有點眩暈,剛吃過飯沒多久,她的臉還是紅的,被陽光一曬,更熏熏然。

她站在小山坡上,旁邊有一排木房,掛了個研究所的小牌。

腳下是連綿的罌粟花田,出於多年接受的禁毒教育,陸念不敢下去,遠遠看翡翠在裏面穿梭。

她穿的藍紫色本地服飾,在罌粟花田裏,顯得更為張揚。讓陸念覺得舒適的笑容,此刻也有些遠。

“念姐——————”

“下來玩吧——————”

小姑娘在遠處喚她,手呈喇叭狀,還是在笑。

陸念提著及腳踝的長裙,她這幾日都穿的七分袖和長裙,隨意自在。慢慢從小坡上下去。

等不及了,翡翠來拉她的手,陸念沒站穩,啊了聲,她回頭,吐了下舌頭,熱乎乎的掌心離開了陸念的手背。

“念姐,這挺美吧。”

陸念環視了圈周圍,只覺得自己被毒品包圍了,縱使這些花都美得張揚,熾烈,落到眼中,有些不敢直視的意味。

找到塊平底,翡翠坐著歇了會腳。

自上而下望她,陸念突然問,“翡翠,你上過學嗎?”

小姑娘幹脆地搖頭,“沒有,一直跟著家裏在岫縣跑,做過好多事。阿媽說讀書掙不到錢,我這樣也挺好的。”

十七歲的自己還在拼命準備高考吧,每天淩晨兩點才睡,早上五點就起了,看著數學題快反胃也要咬牙寫下去。

陸念一聲輕嘆被風卷走。

也不管長裙會沾上灰了,陸念坐在翡翠身邊,陽光傾斜,周圍植物的味道濃郁,她從不曾嗅到過,“翡翠,你是個很聰明的小孩。”

這麽小的年紀能當上指定接待貴客的地陪,活泛的小心思是有的,可惜不該在這個城市。

“啊,等下,姐,我先接個電話。”

翡翠跳起來,沖陸念匆匆丟了一句話,幾步走遠。

她抱著膝蓋,安靜等著。

又回到了“春風識路”。

翡翠說老王叔回來了,要帶陸念去拿貨。但她的一邊耳環掉在火鍋店了,想去找,陸念自然跟著。

店門口卻整齊堵了□□輛軍用越野,特警正持槍往下跳,端得姿態肅殺。

陸念不明所以,攔住了想沖過去的翡翠。

“別去,那邊肯定有事。”

小姑娘癟癟嘴,掙脫了陸念,身子矮小靈活,像岫江裏的魚,就直勾勾闖了過去。

還能聽到她的餘聲,“老板娘是我姨,我一定要進去看看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☆、木秀於林

“翡翠!”

猴子正準備進去,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。

有些著急,喑啞。

他瞥路寒,還在和特警隊的熟人說話,自顧自看過去。

是個條很順的女人。

穿著白色板鞋,長裙,標準的旅游模樣,此刻她皺著眉,大步朝被包圍的門口走來。

離她最近的武警擡手,虛攔了下,公事公辦的臉孔,“不好意思,我們在執行任務。”

陸念退了一步,擺了個好說話的姿勢。

“同志,剛才跑進去的那個小姑娘我認識,她是這家店老板娘的親人。我可以為你們提供一些信息。”

目光悄無聲息在槍支上停留了片刻,鼻子裏似乎還留著罌粟花田的味道,死死攥著大腦的那根神經。

危險的信號。

想到小姑娘的蘋果臉,她恍惚。

但願不要是想的那個樣子。

陸念對面的小武警看上去半信半疑,她一直好脾氣地笑著。

最後小武警轉身噠噠跑到大門口的那輛越野車前去,虎虎生風領了個人回來。

陸念一直就沒近視,她擰著眉,看清了那人的臉後,開始控制著呼吸,和面部表情。

但路寒看上去並不吃驚。

他今日換了身作戰服,踩著黑色靴子,腰緊束,背也挺直,莫名其妙讓陸念想立正站好。

“來旅游?”

路寒吭哧一聲笑,還真會挑地方。

“不跟你說了,我要進去了。”

掐了把手腕,陸念註意到他的槍轉向了背後,人也側著,並沒有直接對著他。神情還算是客氣。

兩人默契沒提在超市門口的那句,不要見了。

天公有時真愛多管閑事。

“路寒你聽我說,剛才跑進去的小姑娘,你們應該知道,她是老板娘的親人,就在半個小時前,她帶我去了一處特別大的罌粟花田,位置很偏。”

本來垂著眼的男人,立刻擡起了頭,他直直看著陸念,“知道對軍人撒謊的下場嗎?”

眼神裏是陸念從沒見過的東西。

她被壓迫住,喉嚨口動了動,滋生出一點委屈。

什麽啊,作為當事人和揭發人,居然這樣被隨便質問。

吸了口氣,陸念用眼神示意他,“特警已經沖進去了,你是要等抓到人審完了再找地方,還是讓我帶你們去找地方,自己看著辦吧。”

“我絕對沒有騙過你。”

說喜歡你也是。

陸念探頭,看著身後跟著的幾輛越野車。

她沒忍住好奇,撓了會掌心,漫不經心問,“路寒,你現在職位很高嗎?”

剛才他去那邊,說了陸念這邊的情報。

還留在門口的武警都看著他,明明是一樣的衣服,那個人在中心,就是最特別的模樣。

開車的猴子覺得她的話有趣,“不是職位高低,在我們寧陽這種窮山破水,還事故頻發的地方。大家信的,只是能力。”

這輛車只有三個人。

又是一個人被扔在最後,陸念開口指路。

雖然她不擅長記地名,但去過一次的地方,能在腦中完整搭建一個gps,再去就□□不離十能穩到。

“翡翠他們那家店,出什麽問題了?”

猴子車開得快,沒有給陸念任何插話的機會。等她終於找到空當問來龍去脈,路寒正死死盯著那一排屋子,和掛著科研的木牌。

“路隊,這……”

身後的人都沒說話,面前是一片搖曳的罌粟花田。

呼吸都被那片艷麗掐斷了。

路寒聲音沈了下去,“岫縣幾個批準過的基地是在這嗎?”

“這個數量至少已經超過3000株了……”猴子也嚇到,不安地踱步。

“你來的時候,屋子裏有人嗎?”

想到了身後的陸念,他轉頭,一把搭住她手腕,巧妙將人拉到面前,沒越矩,但力度不太小。

想了想,後來翡翠走之前,是去了一個屋裏打招呼,陸念隔得遠,只能看到門的那條小縫,浸著暗光,沒有燈,什麽都窺探不到。

她當時也沒這份心。

“有。”

“陸念。”

這是重逢後,路寒第一次輕聲叫她的名字。

頭頂的太陽又大了點,烤的陸念頭發一陣熱。她嗯了聲,帶了點顫抖的鼻音。

掃視了下周圍的地形,除了進來的山口,面前一個山坡,下去全是平地。

等會如果發生了沖突,並沒有地方可以給陸念躲避。

在寧陽市,不能上臺面的交易很多。

黑市裏也流通著槍支,和其他武器。這些東西並不被劃分為很難弄到的範圍內。

在這些交易的產業鏈下,能被雇傭的人,也絕對不是善類。

路寒有點頭疼,那種感覺在對著陸念那雙透徹的眼時,更加清晰。

他隨手抓來一個小武警,“跟著她,出事故了,優先掩護她撤退。”

“是,路隊。”

陸念已經不會說話了,她站在原地,看路寒取下了槍,放在手裏,上膛,拍了拍猴子的肩膀,躡步走到第一間屋子的門外,半蹲下去,朝對面的猴子打手勢。

三人一組,所有屋子已被全線包圍。

身邊的小武警出聲提醒她,“小姐,往後退一點,到那邊的樹叢後。”

陸念依言蹲下,手落地,掃過小武警的作戰靴,她咬唇,握住了拳,從縫隙裏往外看。

門被踢開,屋裏沒人。也許是接到情報撤離了。

陸念立刻起身,跑了過去。路寒從小山坡下去,她也跟著。

“不怕?”

他擦去了鼻尖的一點汗。

剛才在屋外的時候,就想著一點,不只是同作戰的兄弟在這了。

必須要保護她。

還好撲了一個空,真的武器火拼起來。

落單的那兩人,也許更危險。

後知後覺,陸念跺了跺腳,“你問的是,屋裏那群人的話,我沒感覺到恐懼。”

只是擔心你,她默默補充。

“面前這片土地,才讓我生怕。”

“不知從這裏衍生了多少罪惡的東西,又牽涉到多少人,在生死一線的邊緣。”

陸念想到了《負世》裏最後那個臥底失敗的警察,他身下的血,和這花的顏色,很像。

一個叫人哭,一個讓人懼。

身邊的路寒也被這洶湧的情緒,一下推得很遠。

翡翠說過寧陽最亂的城市,不是岫縣。

也許路寒已經穿梭於千萬次,也許他還等待著一次命令,不回頭地前行。

面對的,不只是危險,還有對強權的妥協。

例如那位江碧來的副導。

年少時傾心的男人,如今活在她從沒想過的全新世界,不再意氣風發,不再鮮衣怒馬,手裏握著,腳下踏的,都是全然信任或賴以生存的東西。

陸念從沒體會過這種感覺。

她站在路寒身邊,眼裏氤氳起了一層霧。

即便如此,他對於自己想做的事,依然是用心的,將汗水付諸在話語下的,也被同伴深深信任。

一如當年的籃球隊副隊長。

這麽好的男人,憑什麽被拋棄。

“回去了……”

路寒收了視線,餘光裏看到陸念垂著臉。

出到山口,其餘人先走了,猴子蹲在車前抽煙,那個高度剛好能看到陸念紅透的眼。

他呼出一口,揶揄,“路隊,敘個舊都能把老同學說哭啊,你還當是在給小輩上課呢?”

正夾了一支煙的路寒楞,摸火機的動作停在那裏。

去找陸念,她已經爬上了後座,砰一聲關上了門。

“老同學長得真不錯啊。”

猴子自發湊到路寒前,替他點了煙。

不鹹不淡地應了聲,路寒狠吸了一口到肺腑裏,又開始揣摩陸念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。

總搞得他每次見面都欺負人一樣。

有些燥,他抽得快,幾口下去,一支煙就見底了。路寒抽煙的次數很少,只有在出任務偶爾得了間隙,會和猴子一起放松片刻。

在腳下碾滅,路寒又下意識找垃圾桶。

反應過來荒山野嶺,只有他們三個活人,“猴子,你解決。”

正在吞雲吐霧的猴子: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“臥槽,路寒,這上面沾了好多沙,你這一腳用了多大力啊?”

他也不管尊重上級了,默默將煙頭扔到屁股口袋裏。

陸念正沈浸在陳葉珈對路寒如此狠心的聯翩浮想裏,副駕門開了,路寒一手撐著車頂,扭頭看她。

終於看到猴子口中哭了是個什麽表情。

眼睛紅的,鼻子紅的,露出的一只耳朵尖也是紅的。

他和顏悅色,“作為中國軍人,保護你是我們應該做的。當時的情況就算交鋒起來,也一定會把你安全帶出去的。”

還以為她是後知後覺怕了,路寒如此安慰。

沒想到陸念完全沒領悟到他為人民服務的決心和魄力,吸了吸鼻子,果斷否認,“沒有。”

路寒頓了頓,坐上去,關了身側的車門。

“等會肯定會有人找你詢問情況,要去做個筆錄。你也不用太擔心,走流程。”

“處理這邊的罌|粟那幾隊,應該在路上了。”

……

路念“哦”。

腦袋裏完全沒有被審問,要努力洗刷嫌疑的自覺。

她被路寒的溫柔又迷暈了。

剛才他從門外看她那一眼,很難形容,鬢角還滲著汗,話語和煙草的氣息一同送了進來。

她的淚腺立刻被止住。

眨巴眼,特別貪婪的看他。

陳葉珈不要他了,沒關系。

她還願意。

很難說清楚在看到路寒背對著一群軍人,朝她慢慢走來的模樣,就像電影的長鏡頭,一直一直播放,到底,她聽到了心臟的狂跳。

立於疾風中,不改秀林色。

這就是她喜歡了這麽多年的男孩,男人。

“我只是……改主意了。”

陸念盯著窗外的天,默默的,小聲的說。

路寒一字不落,他問,“什麽?”

我們不要天各一方,也不要達成共識了。還想再見到你,還想更了解你,現在的你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學校有事 又要趕回去 哎_(:зゝ∠)_

哪來這麽多幺蛾子

明天要一口氣寫三章 放存稿箱

周四周五就讓庫存君出來say hi吧O(∩_∩)O

不過回去可以吃辣椒啦!

我的火鍋!我的曹氏!我的鐵板燒!我的酸菜魚!

嗷嗷嗷!!!

☆、傲骨柔情

人生第一次被這麽多人圍著,還都穿著警察制服,陸念坐在板凳上,沒犯什麽事心裏也飄忽著。

當罪犯果然需要天賦的,面對這審問的人,需要多大的心理素質,才能若無其事。

這還是路寒打了招呼後,已經算“柔和”的眼神。

一位剪著短發的女警察給了陸念一杯水,熱的,她在掌心摩挲著,慢慢回答問題。

從找旅行社起,到下了飛機後和翡翠見面。

事無巨細,無一隱瞞。

筆錄做了一個小時,出來時,走道長長,不算亮,她的眼皮上還殘留著白熾燈的影。

遠遠一道身影佇在盡頭。

送陸念出來的刑警也認識,笑著問好,“路隊。”

“結束了?”

他從墻上起身,站直看陸念。

“是,還要感謝你們。”

在岫縣這個城市,出了案子,幾方聯動是常有的事,打過無數次照面,彼此都熟了。

尤其像路寒這種第一線上的武警。

“餓了麽?”

他走在前面,慢悠悠地問。

陸念還懵著,這什麽意思,帶他去了一趟罌粟田,待遇也升級了,還管溫飽。

想到正事,她幾步追上去,並肩。

餘光裏看到路寒和她的影子,在地上逶迤交纏著。

心裏一熱,“翡翠呢?會被關起來?”

陸念還是不覺得那個小姑娘參與了這一環節,想到這幾天的接待,她蹙眉,“她還沒帶我去找老王叔呢……”

啪嗒。

身邊的人停下了。

下意識去找他的腳,迷彩服褲腳被紮進黑色靴子裏,陸念看著看著,肩膀就被人拍了下,她擡頭,心裏念叨了一句這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